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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凡隐/六隐】望舒(下)

语•一个大写的不会写三角•痛苦痛苦痛苦•英俊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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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三六即便在梦里,也没有想过有这样一天。

那个人坐在那里,头上盖着大红喜帕,身上穿着自己亲自挑选的喜服,勾勒出细腰翘臀,玲珑身段。

他深吸了一口气。

好不容易手不再颤抖,仍是紧张,匆匆掀了盖头,连对方描了精致妆容,更显俊逸出尘的脸蛋也不敢多看。

他当时一时鬼迷心窍,说出要娶他过门这样的浑话,已是逾越,丁隐心里必定埋怨着,若自己再进一步,只怕他当场就要杀了自己了。

陈三六苦笑着拨动着桌上的烛心,大红蜡烛燃烧着,整个房内都是喜庆的红。

“书生!?”

陈三六转过头来:“你……你在叫我?”

丁隐看他痴痴呆呆,笑道:“这房内还有别人吗。”

陈三六站起来,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,面上却有藏不住的笑意,“你记得我,你记得我,这真是……”

丁隐道:“书生,你过来。”

陈三六坐到床边。

丁隐开门见山:“为什么娶我?”

“我……”陈三六红了脸。

集市一见,夜寐思之,积郁成疾。种种思念,刻骨铭心,怎么说,如何说,从何说起?

丁隐叹气道:“罢了,我大抵也明白。”

陈三六疑惑:“你明白?”

丁隐笑道:“情之所钟,情之所在,从来,不就是这个字在作祟吗。”

陈三六羞愧地低下头,心里又苦又涩。他明白自己所想,只不过是因为他有同样的心意。可这样的心意,并非对自己。

丁隐靠近他几分,“我一靠近你,体内的躁动便少了几分。”

陈三六道:“我们体质极合。”

“是,”丁隐道,“所以不管怎么说,还是谢谢你。”

“我和你生活在一起,真的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吗?”丁隐起身擦拭面上的妆,背对着陈三六问道。

陈三六的手放在胸口,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迫人的胸闷,听到他的询问,轻声答道:“不会。”

丁隐点点头,“那就好。”

“丁隐……”陈三六试探着,“我可以叫你阿隐吗。”

丁隐道:“我没关系啊,你叫我大力也可以的,名字就是个称谓罢了。”

陈三六笑道:“你说的是。”他走到门口,“等宾客们走了,我便到旁边的房间休息。我不会离你太远的。”

丁隐洗着帕子:“你不和我一道?”他问完突的反应过来,尴尬改口,“你……好好休息。”

 
 

时间匆匆,陈三六如他所言,既不离自己太远,也从未逾越一步雷池,倒是丁隐在家白吃白喝,过得潇洒惬意。

一日,丁隐道:“书生,你今日去测字的时候,我能随你一道吗?”

陈三六没想到他会愿意随自己出门,乐得连声说好,丁隐摇了摇头,轻笑:“真是个呆子。”陈三六噤了声,仍是笑。

陈三六测字,丁隐磨墨,回到家后,丁隐劈柴,陈三六做饭,两人同出同入,仿佛真如一家人了般。陈三六想,这样已经很好。

 
 

直到一天,丁隐收到了张小凡的来信。

那一天天气阴沉,空气里弥漫着大雨将至的沉闷味道,丁隐道:“今天,不用等我吃饭了。”

陈三六看他站在门口,负着那把许久未用的剑,少年风姿卓越,意气风发,与自己哪里是一路人?恍惚答道:“只是今天?”

丁隐回头:“你说什么?”

陈三六拿了把伞走过来,“我说,要下雨了,注意安全,我等你……回家。”

丁隐有些僵硬地收下了伞,“回去吧,你不是感染了风寒吗,记得吃药。”

陈三六说好。

于是他吃了药,披着衣服坐在房门口。

大雨果然来了,雨和泥混杂着溅落在他的裤脚。他想丁隐真傻,明明今日有雨,还要换一双洗得崭新的鞋。

已经很晚很晚了。

晚的陈三六昏昏欲睡,一下撞在柱子上。他咳嗽着,喉咙里撕扯疼痛,连带心里也一突一突的疼。他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。不是丁隐傻,是他太傻了。天空里雷声与电鸣,好似也在嘲笑着自己。庭院中的花草被吹散,东倒西歪的,他瞪圆了眼睛瞧着,竟看到一株丁隐亲自种下的夹杂其中,打着伞便冲出去。

大风呼啸,大雨倾盆,这场风雨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了。

他弯着腰挽救着那株花儿,自己的意识却越来越不清醒。

他听见集市的吵闹声,似乎还有人在叫着自己,只是不是叫陈三六,更不是书生,而是张小凡。张!小!凡!

那是谁,我不认识。阿隐,我不认识。对方的神色由喜转忧,一双美目都低垂下来。他想说让你失望了,对不起,口中却是干涩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陈三六!”

“三六!”

谁在叫自己,是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么,他倒是很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。

不,不对,这个声音那么熟悉,他在梦里听过千百回,冷漠的,残忍的,温柔的……

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。

“阿隐!”

丁隐的黑发湿答答地搭在前额,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。

“你醒了?”

“我……”他声音嘶哑。

“吃药吧。”

陈三六端过药,偷偷抬眼看他,见他沉着面色,一脸生气的样子。却是想笑。

“阿隐在担心三六。”

丁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,“吃药吧你!这么大的人了,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“等雨停了,我们就去看大夫。”

陈三六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,心中百转千回。

 
 

“这个时节生病的人也太多了,”丁隐提着药走在前面,“你看,月亮都出来了。”

一轮明月挂在天上,明亮皎洁。全不见前夜的阴霾。

陈三六道:“你总说我和你一起身体弱了,事实证明你多想了。”

丁隐和他走在路边,中横小桥,下淌流水,波光粼粼,似银星闪耀。

丁隐低声道:“好几年了,你的变化,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么?”

陈三六煞白了脸。

“三六,我给不起。”

“我没要你给。”

丁隐无言以对,弯下身来掬了一捧水。前夜下过大雨,水犹未清,他的基础又没有张小凡牢固,水在他手掌里仍有颠簸,缓慢地顺着缝隙流下。

“阿隐?”

丁隐的脸色掩在夜色里,声音却是冰冷。“果然不行啊。”

“以前小凡也这么舀过水,月亮能清晰地倒印在他手掌里。我试过几次,始终不行。”

陈三六心里一阵酸痛。

“人生总是这样的,有说不完的不如意……”

“你要看月亮,为什么不抬头?”

“什么?”丁隐犹如电击。

“你要看月亮,为什么不抬头?水里的月亮始终都是倒影,既然都无法触碰,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?”

丁隐无法回答。

 
 

“阿隐,”夜风凉人,他止不住咳嗽,“张小凡怎么了。”

“他啊,他走了。魔教已被铲除,他去了蓬莱,驱散魔功,调养身体。”丁隐提到张小凡,连脸色也柔和了几分。

陈三六点头:“那很好。”

“到时候,我也要走了。”丁隐犹豫地说。

陈三六手脚冰冷,“我知道。你来的第一天,我就知道你要走。”

可是那有什么办法。

从来没有办法。

 
 

第七年的第一天。

陈三六躺在病床上,脸颊夸张地凹了下去,显出久病的瘦削。

丁隐替他盖好了棉被,外面张灯结彩,个个都在庆贺新年,他们的家里却冷清,这个家里原来有他和陈三六,从此以后也只剩三六了。

“掌门说,等我体内的赤魂石排出,你就再也不会受它影响,只要好好休养就会恢复健康。”他站在床前,眼中酸涩,“三六,我走了。”

陈三六的大眼睛因为凹下去的面颊更显突出,直直地、深深地盯着他,好像要把他永远记在心里。

丁隐不忍看到他的眼神,终是转身离开。

陈三六想起丁隐同他讲的那些故事,张小凡当时走的时候,丁隐的心里,是不是就像他现在一样痛呢。

不知道躺了几天,身体里长久以来的负重感突然消失了,陈三六长长地、重重地舒了口气,好像要叹出这七年来淤积在身体里的浊气。

消失了。

他的痛苦,和他与他之间的联系。

他两眼一黑,又晕了过去。

 
 

陈三六是闻着饭香醒来的,他饿了不知多久,肚子里空空如也,脑袋里也不甚清醒。以至于看到在桌前忙碌的丁隐时,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,面上浮了鲜明的红手印。

“哎呀!”

丁隐听到声响,惊道:“陈三六,你睡傻了?”

陈三六披头散发地扑了过去,用尽全身力气把对方结结实实地拥进自己怀里,“阿隐……阿隐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用力呼吸着属于丁隐的气息,“你回来了……”

长久,丁隐的手放在他的腰上,“反正还有三年,我也没有别的去处。”

这里的花草很好看,这里的邻里也很和睦。

这里还有你。

丁隐没有说。

 
 

第十年。

蓬莱果真如仙境,亭台楼阁,雕梁画栋,无不如梦如幻。

张小凡却住在竹林里。

丁隐和陈三六由水路直接走上来,见到翠竹葱郁,碎石子路,皆是灵气充裕。

他和他停在分岔路口。

再往上走,便能看见张小凡的竹屋,往下走,即是陈三六离开的船舶。

“这地方,果然比凡世更衬你。”

丁隐看着陈三六:“那个地方,我也很喜欢。”

陈三六红了眼:“能听到你说这话,我已经心满意足。快去吧,他在等你。”

他急步离开。

陈三六没有张小凡和丁隐的潇洒,他害怕自己再留下片刻,就会忍不住央求丁隐与他回家。

爱是自私的,他对丁隐的不自私,都像利刃一样刺着自己的心。每一次,每一次,都是鲜血淋漓。

他想最后一次,让他任性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。

陈三六停下来,转身看向丁隐。

丁隐原来也一直一直看着他。

陈三六冲他张开了手臂。

丁隐的身后传来张小凡的呼唤:“丁隐!快上来!”

丁隐愣住了。

 
 

end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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